吴婶子拿着信封,又给齐小丁看。
“你说这上面,写的是谁收?”
齐小丁不明所以,扶着眼镜,认真回答,“写的‘林书颜收’。”
“刘秀梅,听到了吧,这是寄给林书颜的,等下她自己会来取。”
听到这话,刘秀梅顿时傻在那里,扯着嗓子喊,“什么啊,林书颜那傻子哪里会管钱啊,我拿着是给孩子们买东西。”
“不行,你们现在没住在一起,她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去,别人怎么好领?”
贺艳艳更是生气,这钱要是给林书颜了,她的裙子就泡汤了,好不容易答应买新裙子,“这可是我堂哥寄来的钱,凭什么给林书颜啊。”
要不是因为自家老头是支书,吴婶子都想骂人了。
“说了,林书颜收,你们听不明白是怎么的?人家男人寄给媳妇孩子还不行了?”
吴婶子冲着门外喊,“诶,你们看下林书颜来了没,让她先上来处理事情,都稍微等等。”
“来了来了,我看到了。”
前头被刘秀梅冷嘲热讽的女人大声回答,着急忙慌回头叫人,“书颜妹子,叫你领钱呢。”
打刘秀梅进去,林书颜就悠哉在队末尾,丝毫没有担心。
那天吴婶子借票给她,她心里就有底,如果这钱拿不到,吴婶子也不会借。
“我在的。”
林书颜挥了挥手,嗓音清亮,她从队伍里出来,脚步淡定从容,纤细的脖颈轻抬着往前走去。
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住,这贺家媳妇之前有这么白,这么好看吗?
怎么人不傻了,长得都水灵了起来。
没在意他人目光,林书颜进了屋子。
屋子里老支书坐在角落的桌子旁,这边的事,吴婶子和齐小丁负责。
见她来了,吴婶子招招手,“书颜啊,你材料带来没,你家贺章东西寄到了。”
“带来了的。”
林书颜走到桌边,将手里的小布包打开,从里面拿出了结婚证。
这时候的结婚证还很有意思,薄薄一张,打开像大红奖状,顶上印着名人语录,下面是两人的名字还有日期。
林书颜和贺章。
一九七八年六月八号。
“麻烦齐同志了。”
她客客气气的,跟刚刚刘秀梅大吵大嚷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,连齐小丁都多看了两眼。
“没问题,是你们的结婚证,你看看有信需要我念吗?”
信封递到了林书颜手上,她打开,就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,比自己那十块毛票子阔气多了。
林书颜略略点了下,是八十块,另外还有一小叠票,约莫十来张,剩下的并没有信。
想到贺章和自己的关系,确实没到有什么需要写信的地步。
“不用了,就津贴和钱……”
看着她手里的东西,贺艳艳急得跺脚,“妈,你看,我们的钱……”
刘秀梅也不干了,甩手冲了上去,劈头盖脑就要夺林书颜手里的信封。
“诶,刘婶子……”
齐小丁想要拦一下,可他文文气气瘦的跟竹竿一样,一下就被身形壮实的刘秀梅撞开了。
“闪开,别人的家事你也管?”
刘秀梅骂骂咧咧,抓住林书颜的胳膊,她做惯农活的手力气很大,林书颜抽不出手,秀丽的眉拧了起来,“你这个坏分子,以为你蠢你傻,原来背地里算计着寄来的钱。”
“我男人寄来的钱怎么了,大家都看着还想抢钱啊!”
刘秀梅嗓子眼里快要冒火,“我侄子寄来的钱我还不能用了,你可是我给他找的媳妇呢,今天这钱不给我,我让他回来就跟你离婚!!”
林书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确实是要离婚,不过跟你没关系。
“呵,他要回来离婚是回来之后的事,现在这津贴就是寄给我的,你一分都别想要。”
这边吵成这样,老支书不能当没看见,走上来呵斥道,“干什么!闹事啊,刘秀梅你给我松开!”
抓着林书颜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,刘秀梅梗着脖子,“不成,这钱是我的!!”
“你什么你,人家寄给媳妇的,你这是抢钱,再闹给你抓起来!”
老支书语气严肃,声音吓得刘秀梅一哆嗦,松开了手。
贺艳艳看钱没拿回来,跟她妈一样闹,“吴婶子,你们怎么这么偏心呢,这林书颜和孩子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月,说搬走就搬走,我堂哥不知道她搬走了,才写了她名字。”
“就是,等我跟贺章一说,回来就休了她!”
林书颜甩了甩被抓痛的手,冷笑一声,“贺章一个男人,我竟然不知道他离婚还得听你这婶婶的,有这个时间,婶婶不如好好管管自家女儿和儿子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怎么了,正好今天人都在这,要算就都算算清楚。”
林书颜干净利落地打断刘秀梅的话,从小布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。
“支书大爷,齐同志,这上面是我结婚之后,贺章寄回来的东西,除了这次之外,前面两个月每次八十块钱,加上各种票。
一共一百六十块钱,在她家住了两个月,六十算我和孩子用了,剩下一百,麻烦还给我。”
刘秀梅头晕眼花耳鸣,听她轻飘飘几个字就让自己掏一百块,气得要死。
“你什么六十、一百,没有!你们三个人吃的用的都花钱,早就花完了!”
林书颜一副无辜的样子,委屈道,“吃的有肉票、粮票、油票,用的有布票、棉花票,各位乡亲说说,这么久以来,我和家里的孩子可做过一件新的衣裳。”
那天搬家很多人都在,而且乡里乡亲的,大家天天瞧见俩孩子。
大的一件破背心,小的衣服脏到反油光都没得换,哪里有什么新衣服。
倒是贺艳艳裙子都添了两条。
“没有,刚刚排队的时候,我听刘秀梅说拿了这钱要给贺艳艳去城里买裙子,二十多一件呢。”
被刘秀梅抖擞的女人找到了出气的地方,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,神情夸张不怕事大。
“放什么屁,有你什么事!”
刘秀梅弯腰一脱鞋子,朝着人群扔去,拿她钱就是要她命根子,还要什么脸面。
“干什么还打人啊。”
老支书呵斥道,“刘秀梅,态度端正点!”
“钱都没了,我不端正,这个蠢女人,娶进来就跟我作对,我给艳子买裙子那花得是我自己的钱。”
林书颜轻笑一声,“那挺好,用你自己的钱,没用到我的布票,等会儿把布票还给我。齐同志,我这里写了,结婚的时候还有一辆自行车,是贺章给我买的,被刘秀梅给城里读书的儿子用了,这也帮我记上。
还有我听说,嫁进来之前,贺章是给了刘秀梅三百块钱的,当做这几个月我和孩子吃住的钱,对吗?”
老支书点点头,“是,那天贺章正要走,刘秀梅追上来说要钱,他就掏了三百给她。”
“我也看见了,”齐小丁老实说了句。
“我们村的支书,怎么还帮着外乡人呢,我不管这钱是我的,”刘秀梅急眼了,撒泼发疯,连老支书也一起说。
老支书一辈子做事劳心劳力,都是为了夏桥村的人,被这一说顿时脸色难看了。
“刘秀梅,我们是对事不对人,谁有道理帮谁,你现在就是去城里告到县委那,这钱也给不了你!”
眼看这事板上钉钉,说也说不过,刘秀梅一下炸了,撒泼往地上一坐,哭天抢地。
“诶哟,天杀的啊,欺负人啊,抢我的钱啊,你们这些人抢我的钱啊。艳子啊,快去,快去把你爹叫回来,这村是容不下我们了啊。”
她闹得越起劲,所有人看得越高兴,平时鼻孔朝天,现在好了吧。
林书颜摇摇头,低头核对齐小丁抄写在纸上的单子,看完放回桌上。
她打眼往门外瞥了一眼,挤作一团的人群中,一个男人站在最左侧,双眼如鹰锐利。
印象中村里似乎没这个人,林书颜停顿片刻,收回了目光。
*
贺章二十分钟前到的夏桥村。
村委院前排这么多人,不时传出吵嚷的声音。
他本想直接走过去,却听声音有几分耳熟,就拐了进来。
然后就看见里头那婶子招呼一个年轻女人,“书颜啊,你材料带了没,这是你们家贺章寄来的东西。”
“带来了的。”
女人从容淡定,与信里描绘的有些出入。
是个傻子?
虐待孩子?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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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贺章,贺艳艳一下兴奋起来,脸上带起讨好的笑。
“堂哥,我妈炖了鸡汤,让你去家里吃中饭。”
鸡汤?
厨房里的林书颜挑了挑眉,在她家两个月了,连孩子都没喝过一口鸡汤,啧啧,刘秀梅这是下血本了。
只怕是把贺章叫过去,要一顿声泪俱下的告状吧。
贺章皱眉,本想拒绝,转念一想又应了,“我中午再过去。”
看他答应了,贺艳艳高兴又得意,果然她妈说得没错,这个堂哥会答应的。
“好嘞,那就中饭过来吃啊。”
两小只在屋子门边偷偷看着,贺艳艳瞥了一眼,装作很亲近得样子,弯下腰看着福宝,“小树也记得带妹妹来哦。”
福宝吸了吸小鼻子,很不给面子的,‘哇’得一声就哭了出。
贺小树一下挡在妹妹身前,防备地大喊,“坏婆娘,你走你走,我们才不要去!!!”
这一幕让里贺艳艳有些尴尬,顿时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,再对上贺章探究的眼神,赶紧吓得落荒而逃。
“呵呵,这孩子,说什么傻话,我先回去了啊,堂哥你记得中午过来。”
贺艳艳边说边往外逃了,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。
林书颜从厨房出来,把福宝抱在怀里哄,“不怕不怕,我们福宝不哭了,舅妈在这里呢。”
贺小树想起来舅舅刚刚答应要去那个贺艳艳家里,生气地朝着他‘哼’了一声,拔腿跑出了家门。
贺章刚想叫住孩子,林书颜就制止了他,“没事,小树不会乱跑的,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农村孩子都是满山头跑,这时候让孩子出去透透气也好。
福宝被哄了一会儿,小身子趴在她肩头,小声抽搭着,看着怪可怜。
贺章不是傻子,两个孩子很明显不喜欢贺成国那一家子。
他沉默片刻,开口道,“我出去一趟,中午回来吃。”
林书颜:……刘秀梅家不是有鸡汤喝吗,干嘛还回来,米都只剩一点了。
当然这话她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,嘴上说道,“好。”
*
炉子的瓦罐里,‘咕嘟咕嘟’滚着汤,满屋子飘着鸡汤的味道。
贺艳艳馋得不行,探着脑袋一个劲往外院门看。
“怎么还不来?妈,他不会又不来了吧。”
刘秀梅从屋里出来,也有点不满了,看着提前请假回来的贺成国,嘟囔道:
“你这侄子到底听不听你的啊?等会儿可好好说说,把孩子弄回来咱们养,那女人一个人住那边咱不管,只要孩子在这,就不愁他不给钱。”
贺成国其实摸不准这侄子的性子,有时候被他看一眼,觉得比他那大哥还难搞。
大哥好歹是他哥,这侄子,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。
要不是这次家里落了难,他上赶着找去军属院,也轮不到住在他这,不过自己怎么说都是他亲叔叔,他总要听自己的话。
“别吵吵,你现在倒是操心了,前头那俩小鬼头住家里的时候怎么不好好对着,还打人,最好这事不能让贺章知道,不然什么都没!”贺成国皱着眉头,就不该惯着这母女俩打孩子。
贺艳艳心虚地努努嘴,打都打了,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,指不定贺章又不知道。
“你这死老头,还怪起我们了,哼,什么都不管家里的,你这马后炮。”
人还没来,一家先窝里翻天,咋咋呼呼吵开了。
最后还是贺艳艳喊了声,“来了来了,过来了,咋从村头过来的。”
“诶,那就好,我把鸡汤端出来。”
刘秀梅赶紧扯了两块抹布,包着瓦罐把整罐鸡汤端到堂屋桌上,除了鸡汤还有一盘炒萝卜丝和青菜。
“等会都给我机灵点,你们一个个的,别再胡咧咧。”
“嘿嘿,妈我知道了,我想吃鸡腿。”
贺艳艳蹿到桌边,终于可以开饭了,今天有大白米饭还有鸡汤喝,比过年都好,等哄好这个堂哥,她的小裙子也回来了。
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,院子门低,贺章低头沉肩走了进来。
“诶哟,来了啊贺章,小树和福宝呢,怎么没带来?我特意给俩孩子炖了鸡汤补身子呢。”
刘秀梅眉开眼笑迎上去,装模作样往门外看了几眼,心里却想着不来正好,少两张嘴巴分鸡汤。
“嗯,他们在家吃。”
贺成国也从凳子上起来,上下打量了几眼贺章,摆出长辈的派头,“进来吧,吃饭。”
贺章淡定走了进去,坐到桌边。
满堂屋都是鸡汤的味道,但贺章觉得还不如早上的面片汤香。
“来来来,先喝碗鸡汤吧,”刘秀梅伸手想去打开罐子上的木盖子,贺艳艳眼巴巴看着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岂料还没打开,贺章先开了口,“不急着吃,我想问问早上在村委会是怎么回事?”
他声音低沉,带着惯有的命令,是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。
刘秀梅就一村里妇女,被这一打断,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打开的盖子,“啊,早,早上啊。”
随即想到贺章一定是要给她做主,毕竟自己早上都被林书颜欺负得坐在地上哭,一定要让他好好给自己出出气,打那女人一顿也是行的!
“贺章啊,侄子诶……你那媳妇不得了啊,你看看我们这饭菜,每天就是这么好吃好喝伺候着,她,她居然存了心思要抢你的钱啊,没良心的白眼狼,仗着有结婚证,还让我在全村人面前出丑,婶婶这想着,都不如一头撞死好了。”
刘秀梅拍着腿,一股脑的往外说,连气都不带喘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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